糯米滋

从朋友那里薅来的头像与背景 (‵▽′)/

【双垩】血腥玛丽 1

*假真

*真贝为阿贝多,假贝为白骏

*架空世界观,私设巨多

*ooc

*废话太多,第一章的字数就破万了,看心情更新







        新年伊始,天气还没有回暖的迹象。哪怕灰蒙蒙的天空毫不刺眼,白骏依然戴着一副墨镜,他拖着行李箱哈出一口热气,手持着自己的ID卡和车票,慢悠悠地走进人满为患的车站。 

 

        白骏站在长列的尾巴上,好半天才排到他。他对着检票员扬起一个笑容,尽管这人自个也知道自己墨镜下的眼中没有一丁点的笑意。 

 



  “麻烦了。”隔着窗口,白骏将手上的车票连同ID卡一起递了过去。 

 

  检票员是个年轻的女性,她倒没想太复杂,只看见面前一身黑衣的青年文质彬彬的样子。尽管戴了一副煞风景的墨镜,但依旧不影响青年美好的白金头发以及姣好的脸型。 

 

  “不客气。”检票员笑盈盈的,没忍住多瞟了白骏一眼。 



 

  可是等检票员看清ID卡上的信息后,她在开着暖气的车站也感觉到周身温度骤降,如坠冰窟。 

 



  根本不需要用机器确认真伪,连三岁小孩都能一眼看懂信息再尖叫着逃开,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拿这个开玩笑。 

 

  白骏的ID卡与普通人的没什么差异,但在种族一栏上,却用鲜红加粗的字体着重标注了“血族”两字。 

 



  “抱歉,先生,”检票员立马敛了笑,语气僵硬地说,“我恐怕……您不能搭乘这辆列车。” 

 

  “哦?”白骏对此发展并不感到意外,但依旧饶有兴致地问道,“我的车票是我的兄弟在正规官网购买的,没有任何问题吧,为什么不能正常乘坐呢?” 



 

  “先生,您要知道这才刚刚跨过新年,有很多人会选择和亲友一起度过,在这个节骨眼上,一般的吸……一般的血族为了避嫌,都会选择闭门不出。” 

 

  “怎么?你的意思是,普通人才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,正常使用交通工具,吸血鬼就不配搭乘贵公司的列车?”白骏挑眉,略显讽刺的笑容比之前的礼节性假笑真实了不少。 



 

 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 

 

  经验尚浅的检票员明显没对付过这种情况,逻辑混乱的她说得口干舌燥,一心只想让面前的瘟神赶紧走人。 



 

  “我想要坐的这趟列车,目的地是蒙德,”白骏用手指点了点放在窗口柜台上的车票,步步紧逼道,“自由之邦,对吸血鬼最为宽容的国度,但你现在告诉我,我没资格前往那里?” 



 

  白骏身后的顾客有点不耐烦了,伸长脖子想看看前边的乘客出了什么状况。在意识到前边站着一只吸血怪物后,又紧张地把脖子伸回来,并连连退后好几步。 



 

  “先生,我没有阻止您前往蒙德,您可以自驾、坐船甚至是步行,但是很遗憾,您不能搭乘最近的列车。” 

 

  检票员自暴自弃地说道,和一个非人争吵,她现在呼吸都有点难受。 

 



  “近期是客流量高峰期,为了避免吸血案件发生,各国都限制了血族外出……因此,您想要搭乘的列车也没有‘血族专用座’。” 

 



  闻言,白骏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,他拖着行李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 

 



  所谓的“血族专用座”,可不像给老人和孕妇的爱心座位那样友善——那是一个用硬质合金包围起来的封闭式小房间,头顶四角都安装有摄像头。为了避免吸血鬼暴走,换气口还能往内注入镇定气体。 



 

  座位冷硬得要命,连不上网络,想要去个洗手间还得先通过许可,哪怕只外出一秒钟也要被两个保安员左右包夹,长途旅行简直就是折磨。 

 

  白骏不屑地在心里评价——这是给“顾客”的服务吗?还是在运输罪犯或者精神病人呢? 



 

  还有一点很离谱,卖给吸血鬼与普通人的车票票价完全一致,在节庆期间高昂得离谱,往往一票难求。 

 

  白骏是结束工作后,突然决定去蒙德与某人见面的。那个人不太喜欢托关系,习惯独自解决问题,为了得到这张车票或许熬了几个通宵,蹲守在官网前抢票。 



 

  走出车站的白骏深吸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,最终他还是懒得把车票撕成碎片,直接将其扔进了垃圾桶。 

 

  白骏知道这事怨不得自己的兄弟,但若要继续拿着车票,他心里就是闹别扭。 

 



  把刚才晦气的经历丢在脑后,白骏现在首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“偷渡”到蒙德。好在命运女神还算青睐他,马上就有个选项出现在白骏面前。 

 



  “嘿小哥,”车站栏杆外有个中年男人,他看完白骏丢掉车票的全过程,见白骏发起了呆便朝对方吹了个口哨,“被那让人胃疼的列车劝退啦?想不想搭个便车啊?” 

 



  白骏面无表情地转头面向声源处,旋即嘴角微翘。他当然明白男人口中的“搭便车”是什么意思,就是指没有官方手续却在接客运活的黑车。 

 



  “你确定吗?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被客车站‘婉拒’吧?” 

 

  白骏边说,边伸手拉低了墨镜——镜片框上方,露出了一双红如鲜血一般的瞳孔,他的身份不言而喻。 

 



  中年男人下意识地抖了一下,随后他爽快地大笑两声,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拍拍啤酒肚,说道:“你这种吸血鬼我也不是头一次见了……没办法,想捞点油水怎么可能没有风险。你就给个准话,搭不搭车吧,这边也马上准备走了。” 



 

  白骏又把墨镜戴上,心情转好地耸耸肩膀。 


  “蒙德,顺路吗?” 

 

  “诶巧了巧了,顺路啊,价钱都好商量。” 

 

  “如果你将我送往蒙德,摩拉我按你票价的五倍付。” 

 



  看着面露喜色的男人,白骏拉上行李箱拉杆就跟上了殷勤的黑车司机。 

 



  男人的车是一辆面包车,能坐下八个人的那种。白骏是最后一名乘客,车上还有一对母女、一个喋喋不休的小青年、一个耳背的老爷爷以及一个戴着一顶大帽子的少女。 

 

  等白骏把行李丢在后备箱上车坐好后,车子便启动了。 

 



  “为什么在车里,哥哥还要戴着墨镜啊?”位置在车中间的小女孩回头看向白骏,稚嫩的嗓音回荡在并不大的车厢内。 



 

  “唔,这位朋友,你该不会是……”坐在最前排的小青年扶正自己的近视眼镜,在听到小女孩的话后也往身后瞅,直勾勾地盯着最后排的白骏问,“如果我弄错了,那我表示歉意,你该不会是……” 

 

  “吸血鬼。”白骏无所谓地说出一个让人生畏的名词。 

 

  “果然!”不过那个话痨小青年倒没有害怕,反而眼里冒星星。 

 



  “哇我这次的论文就写的是有关血族的‘人权问题’!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?根据数据统计,天生的血族其实并不多,占比多的反而是‘曾经是人类’的吸血鬼,他们因为各种意外转变为血族,不但没有得到保护,反而遭到各国政府不公平的待遇。我们为什么要压迫我们的同胞呢?这和叫得重病的人直接去死,又有什么两样呢?” 

 

  “我真的很希望各项政策能更人性化一点,”小青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,他鼓励着白骏,“现在我们大学里也有很多学生试图为血族发起请愿书,你们血族一定要对未来充满信心啊。” 

 

  “嗯,谢谢。”白骏不咸不淡地回道。 



 

  之后的时间里,小青年依然在长篇大论。坐他身边的大爷偶尔应和几声“嗯”“啊”,也不知道老爷爷究竟听进去多少,最后就总结道:“歧视是不行的,是不行的啊。” 



 

  歧视是不行的,但那又如何? 

 

  自打知道车后排坐了一只吸血鬼后,白骏前方的女性就一直高度紧张,她搂紧自己的女儿,阻止小孩往后看。 

 

  虽然不免会发现别人对自己的警惕心,但白骏真心觉得没关系,反正早就麻木了。 



 

  白骏给双耳戴上耳机,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。他搜索出蒙德的新闻台,点开昨日发布的最新视频,主播开始播送近期的新闻—— 

 



  “蒙德生物研究所近日推出新型抑制药片,药效更持久,药物也更为安全。该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阿贝多博士表示,此药剂有望降低血族食用抑制药的频率。” 

 

  “最近三个月,蒙德内有十一名青少年被杀害,骑士团初步怀疑是血族团伙作案,请各位市民在破案前减少夜间外出。” 

 

  “市民自发在闹市街口举行演说会,专家称若不及时控制,恐酿成严重后果……” 

 







  车辆行走了差不多两个钟头,在一处加油站停了下来。白骏下车透透气,返回座位时却有了意外发现。 

 

  本来他是一个人坐最后一排的,但现在,本该坐在司机旁边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子,却移到了他旁边。 



 

  “日安,”少女像个偶遇男士的小淑女,她矜持地压了压帽檐,“我可以坐你旁边吗?” 

 

  “请便。”白骏估摸对方是怀着什么意图接近自己的,但他并不急着戳穿。 

 

  果然,在白骏坐下不久后,少女清了清嗓子,好听的嗓音透露出些许窘迫的意味。 



 

  “我听司机说……你是个出手大方的乘客,那你需不需要占卜呢?我替人占卜很准的。” 

 

  少女似乎不曾接触过推销,或者说不曾接触过这种明目张胆的要钱行为,说话有点忸怩。 

 



  “别、别误会,我可不是因为缺钱才这样费心费力哦,”少女面色一红,她牵强地解释道,“我是去蒙德定居的占星术士,但一个人还是有诸多不便嘛,能赚一点钱的时候当然多赚一点好存起来,以防不时之需啊。” 

 



  白骏是什么老油条?哪怕少女瞎扯一堆,他也能秒懂对方就是缺钱。 

 



  “那占卜一次多少钱呢?”今日经历了在车站被扫地出门,被拉客,被迫听了大学生的演讲,白骏有些许累了,想要赶紧应付完身边的占星术士,好闭目养神。 



 

  “一……一千……”少女谨慎地开口。 

 

  “我给你两千摩拉。”白骏直截了当地说道。 

 



  少女目瞪口呆了一会,随后竟有点眼泪汪汪地大声喊道: 

 

  “真的吗?!你真是个大好人!我会全神贯注为你占卜的!” 



 

  两千摩拉也就够买一道菜吧?她穷得已经吃不起饭了吗? 


  白骏嘴角没忍住抽了抽,他平复好自己的心情,揉着太阳穴问:“我需要做些什么吗?比如说抽一张塔罗牌?还是说,你作为占星术士必须要看着星星才能占卜?那就只能等着入夜了。” 



 

  “什么都不需要,”少女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晶球,她小心翼翼地把水晶球放在自己的大腿上,“它会告诉我们一切答案。” 

 

  “哈,小姐,我很愿意为你的努力付出两千摩拉,但你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在忽悠人呢?”说到底,白骏更愿意相信实实在在的科学,过于玄乎的“占卜”听着就不那么靠谱。 

 



  少女被他明摆着的不信任刺激了一下,她定定心神,双手虚掩在发出微光的水晶球上,开始专注地注视着水晶里映射出来的内容。 



 

  “你有个秘密,”不出一两分钟,少女便笃定着,“一个从来不对外人说起的、在你心中深藏了许久的秘密。” 

 

  “……这并不能说明什么,每个人都有秘密。”白骏稍微偏了偏头,不以为意。 



 

  “但是你的这个秘密,关乎一个于你而言异常重要之人。而在这十余年间,你尽管心怀愤懑,但仍然选择对那个秘密守口如瓶。” 



 

  话音刚落,少女就立马感受到一种阴郁的,仿佛要将人拉入深潭里溺亡的杀意。她自诩见识广泛,也曾与毫无理智的非人对战过,但从那人身上感觉到的寒意让她也禁不住浑身一颤,连双马尾都抖了两抖。 



 

  “……你要干什么?想把我抛尸野外可没那么容易,”少女正色厉声道,“况且,我并非看清了所有细节,只能知晓事物的大概轮廓,更不知道你在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。” 

 

  “很抱歉,是我失态了,”白骏深呼吸,收起了在不经意间展露出的敌意,“请继续吧,我会按照约定付钱的。” 

 



  少女抿抿唇,继而轻言细语地预言着。她语气平缓,恍若在讲述一个童话故事。 

 



  “你艳羡着……一抹星光。那星位于众人中央,而你身在至暗深处。你在燃烧,不停地燃烧……像藏在层层坚冰下的赤色火焰。哪怕面若冰霜,你的内里也想要燃尽自己的灵魂,以求那星注视到黑夜中的焰火。” 



 

  “郁结于心的怒火,终会被平息。” 

 

  “追寻多年之事件,会得到答案。” 

 

  “秘而不宣的爱意,将迎来结果。” 



 

  占卜结束后,两人久久没有说话,一直到白骏打破沉默。 

 

  “把手机拿出来,我转账给你。” 



 

  尽管心情有点微妙,但少女不会和钱过不去,她急忙把自己那兢兢业业工作好几年的老款智能手机摸出来,手机一卡一顿地调出了收款页面。 

 



  白骏随意地拿手机扫了一下,大拇指点了点,完成转账。 

 

  听到手机提示音,少女定睛一看屏幕上的数额——足足两万摩拉。 



 

  “虽然我先前说不在意你坐我身侧,但实在很不好意思,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独处,能麻烦你在开车前回到你之前的位置上吗?”白骏窝在座椅靠垫上,有些疲惫地下了“逐客令”。 

 

  少女讪讪地收拾好东西,起身往前边的座位挪。 

 



  “那个人……我方才说的那个‘于你而言异常重要之人’。” 

 

  想到了什么,走出几步路的占星术士又停了下来,担忧的目光望向白骏,她真诚地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—— 

 



  “他是你的命运,你的苦难,你的唯一,是闪耀却又易碎的星星。若你心坚定 ,必能逢凶化吉……你得,守护好他。” 



 

  哪怕少女看不清墨镜下的双眼,但她知道青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,他正专注地消化着她的建议。 



 

  隔了几秒,白骏叹了口气,难得好心地讲道:“那我也给你一个忠告吧,小姐。” 

 



  “你的这份敏锐与才华,不要轻易暴露给外人看。特别是血族,并不是所有吸血鬼都像我一样,在听到自己的过往被揭开、未来被预测后还能保持礼节。” 

 

  “蒙德或许是一个欢迎所有人的友善国度,但并非绝对安定之地,那里的城市也是会吃人的。” 

 





  等到了蒙德的时候,已是半夜。 

 

  哪怕坐面包车比坐列车多出好几个钟头的时间,但白骏意外地休息得不错。 



 

  下了车,白骏凭着记忆,走上了熟悉的街道。夜色已浓,除了彻夜不眠的闹市区,居民区这边已十分安静,偶尔才能碰见一个晚归的清洁工。 



 

  在下一个街口,白骏偶遇了一堆喝得醉醺醺的疯丫头。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的女生打着嗝儿,她瞄见白骏的黑风衣,似乎是喜欢这类禁欲系,也不管别人是谁就发出了邀请。 



 

  “哎呀小帅哥……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啊?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啊?” 

 

  听她这种没羞没臊的话,女生身边的朋友不但不加制止,还一起哈哈大笑。 

 



  白骏本质上是个不太喜欢开玩笑的人,但多年外出工作的经历使他圆滑了不少。比起赤裸裸的反感与排斥,这种拿他打趣的人反而没那么让他生厌。 

 



  “蒙德近日案件频发,大晚上还在外徘徊,小心夜遇吸血鬼。”白骏冷淡地说道。 

 

  “好啊,吸血鬼先生要和我回家吗?哈哈哈哈……” 

 



  白骏明白和酒鬼讲不通道理,摇摇头就走开了。 

 



  他来到一栋公寓楼面前,礼貌地敲了敲玻璃门,叫醒了昏昏欲睡的门卫大爷。 



 

  “来了来了。” 

 

  守门大爷戴好老花眼镜,他从门卫室里走出来,隔着玻璃门上下打量白骏,有些困惑地问:“这夜深人静的……小伙子你来找谁啊?没有钥匙吗?” 

 



  “我来找白垩老师。”白骏说明来意。 

 

  “白垩……哦哦,你就是阿贝多先生说的哥哥对吧?瞧我这眼神,你们长得还挺像!” 

 

  大爷连忙打开了门,把在外边吹冷风的白骏迎进来。 

 



  “你的弟弟住在十六楼,上去左拐第一扇门就是了,”热情的老大爷是最近来的门卫,不知道以前白骏来过,他把白骏带到了电梯门口,帮忙摁下上楼键,“帮我向阿贝多先生问声好。” 




  白骏进了电梯,按下对应楼层后便倚靠在扶手上稍作休息。应付形形色色的人让他困倦,但一想到马上要见的对象,又打起了些许精神。 




        电梯上行发出些微声响,白骏半睁着眼,注视着不断变动的数字,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点。


  到达目的楼层的电梯刚打开一条缝,白骏就提溜起行李箱侧身闪出去,长腿迅速迈到左边的那扇门前站好。


  在摁响门铃前,白骏将戴了一天的墨镜取下别在胸前的口袋上。他有些神经质地将耳发撩到后边,又把那几撮头发弄回原位。




  这个人不爱随身带钥匙,一来在外蹲守目标可能一蹲就是几天几夜,根本没时间回旅馆睡觉;二来白骏不时需要执行潜入或者暗杀吸血鬼的工作,钥匙等容易发出轻微声响的小物件会暴露他的位置;然后就是,白骏也没有所谓的家可以回。


  最后一点,白骏喜欢让里边的人帮他开门,他在享受那人为他打开门的刹那。




  摁响门铃,果不其然,在门铃声都还没断之前,白骏就捕捉到门后传来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。连问都没问外边的人是谁,几乎是毫不犹豫的,屋里的人就把家门敞开了。




  和白骏一样,那是一个有着浅色白金头发的青年。不同的是,在柔顺的头发下,碧色的眼睛不像白骏的红眸那样充满攻击性,而像那让人心情宁静的湖泊。




  好久没看到他了。白骏心想。和上次分别前没变化太多,但总感觉他瘦了。没换睡衣,还一身家居服,是在等我?好想把他那件看上去很好脱的高领毛衣提上去,检查一下腰围是不是又减了。




  正如白骏在观察他,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的青年——阿贝多也在观察自己的哥哥。


  阿贝多一言不发,也不知站了多久,他就那样静静地端详着白骏的脸。直到白骏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——在阿贝多看来,那很像一个有预谋的坏笑。




  白骏冲着阿贝多眨眨眼,他歪着脑袋,笑意渐深,薄唇轻言道:


  “想我了吗?”





  白骏往屋内走,阿贝多顺势后退。进屋关好门后,白骏十分娴熟地拿起置物篮里的消毒水,朝着自己的身上喷了喷,然后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,打开鞋柜,拿出属于自己的毛绒拖鞋换好。


  这期间,阿贝多定定地望着白骏的动作,仿佛他的兄长每天都住在他这儿似的,一点生疏的动作都没有。




  “这么晚还不睡?”白骏闲聊了一句。


  “在读研究员提交的资料。”阿贝多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话。


  白骏知道阿贝多熬夜是为了等自己,但他懒得揭穿对方,直接往厨房的方向走。




  “走了半天口渴了,你这里有什么喝的吗?”


  “冰箱里有牛奶和凉茶……新买了一袋咖啡粉,”阿贝多跟着白骏的背影走进厨房,“是你喜欢的老牌子。”




  白垩老师是很会养生的人,但白骏却是糟蹋自己身体的高手——在该睡眠的时间摄入过量咖啡因已是家常便饭,喝提神饮料对他而言就像喝水一般。阿贝多曾经与他就此问题多次唇枪舌战过,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。没办法,他只能换个方向监督白骏不要喝太多咖啡。




  “你在外边疯我管不着,”阿贝多蹙眉,“但在我面前,你就不能装装样子改喝牛奶之类的?”


  “得了吧,你买我喜欢的咖啡,不就是给我喝的吗?”




        白骏已经从厨房柜子里翻到了那袋刚买的咖啡粉,他拿起自己的专属水杯,用勺子往里边舀了一大勺咖啡粉,再二话不说地烧起了开水。 

 



  “你没有坐列车回来,不然今下午就该到了,”阿贝多死盯着白骏的后背,语气肯定,“为什么?” 



 

  “明知故问吗?”回想起辛劳的一路,白骏不耐了几分,“我为什么没有坐上列车,这其中的理由,您这大名鼎鼎的阿贝多老师会猜不到?” 

 

  白骏头也不回,跟着全世界就只剩下眼前的咖啡了一样,冷漠地背对着自家兄弟。 

 



  阿贝多又不说话了。 

 

  一时间,厨房里就只有电热水壶发出的咕噜咕噜声。 



 

  白骏翻了个白眼,果然和阿贝多聊不到几句必会冷场。水一烧好,他就加快速度倒水搅拌咖啡,好快点喝完然后缩进被窝里,躲开阿贝多那毫不回避的视线。 


  等咖啡凉了一些后,白骏的嘴巴还没来得及碰到水杯杯沿,他就被阿贝多的举动小小的吓了一下。 



 

  阿贝多默不作声地靠近,从白骏身后抱了上来。他环过兄长的腰,双手不老实地在白骏的小腹上摸了几把,随后两手交握,用力地搂紧前边的人。隔着衣物,白骏感觉阿贝多正尽可能地用前胸贴紧他的后背。 



 

  阿贝多就像一只金毛幼犬一样,脸颊乖巧而温顺地蹭着白骏的颈窝。他的鼻尖触碰着白骏的发丝,探出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轻舔哥哥的耳廓与脖颈,毫不避讳地往人敏感的耳垂上呼热气,一切都很像情人间的小情趣。深夜寂静的小厨房里,衣料摩擦声和逐渐加重的呼吸声掺杂在一块,白骏有种时间都被拉长的错觉。 

 



  纵容阿贝多乱蹭,白骏情不自已地微笑,眼神却冷静得很,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,这是阿贝多发起攻击的前兆。 

 

  不出所料,下一秒,阿贝多就张嘴露出獠牙,一口咬上白骏光洁的脖子。 

 



 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,皮肤被刺破的瞬间仍然让白骏头皮发麻。很快,失血的眩晕感袭来,白骏两手撑在料理台上,他先是试着调节呼吸,之后放弃了似的干脆直接用力咬紧牙齿。在意识朦胧间,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血液被阿贝多吞咽的声音。 

 



  在外文雅十足的学者,在同源的面前彻底暴露自己的欲望。原本青绿的眼渐渐染为异常艳丽的红,他近乎贪婪地吸食着血亲的热血。 

 

  被万人敬仰,背地里却是行走于普通人之间的异类,抑制药片怎么足够解决他的苦……在得知白骏将回蒙德的消息后,哪怕表面一脸淡然,实则早已翘首以盼。 

 




  好温暖。 

 

  手脚都暖和了,这些天喉咙里一直有的饥渴感也消失无踪。 

 

  分明早就该到的,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,他就那么喜欢看我此时的窘态吗? 

 

  阿贝多脑子晕乎乎的,想法也像小孩一样幼稚偏激了许多。 

 

  白骏是故意的,拿外出工作当借口,其实就是故意把人晾在一边。 

 

  这样想着,阿贝多下口更重了一点。 




 

  白骏痛得不轻,哪怕这些年他用自己的血喂了阿贝多无数次,但不晓得这回是不是因为久别重逢,阿贝多格外的不知轻重。 

 



  “这么迫不及待?我们也就一个月没见吧?” 

 



  白骏费力转身,好笑地瞅着眼神迷离的阿贝多,他右手钳住弟弟的脸颊,非常粗鲁地将大拇指伸入阿贝多温暖的口腔里。白骏用拇指压住阿贝多的舌尖,盯着那被鲜血染红的尖牙与双唇。 

 

  他眼睛微眯,手上的动作不算温柔。但吸血鬼也很乖,顺从地张开嘴巴,任由对方调侃自己。等到白骏欣赏够了,他才慢腾腾地松手。 

 



  “是五十七天,近两个月,”吸血欲上头的猛劲缓解了许多,阿贝多的理性回笼,他舔舔嘴唇道,“你那次在师父的研讨会上胡闹,之后回蒙德后,我们大吵了一架,你就一直没联系我了。” 




        白骏自然记得是哪一次任务,那次猎人协会收到紧急联络,说是一个吸血鬼当街发狂连伤数人。当地警方请求专家支援,协会立即派出正巧在坎瑞亚待命的白骏去控制情况。 

 



  本来,白骏是没有搅黄莱茵多特公开演讲的预谋的,只是那只狂躁的吸血鬼横冲直撞,动作又异常敏捷,白骏不小心让他逃窜到研讨会的会场。 

 



  吸血鬼破窗而入,把那些身价过亿的名人吓得四处逃命。白骏紧跟其后闯入会场,只见一些绅士淑女像鹌鹑一样惊恐万分地缩在椅子下发抖,另一些正尖叫着往会场的大门外挤,吸血鬼如闯入羊群的疯狼一般想要扑杀猎物。一脸冰霜的莱茵多特站在演讲台上,对身旁助手的劝阻充耳不闻,冷冷地俯视着台下的闹剧。 

 



  失去理智的吸血鬼被人群的嘈杂吵得头疼,见演讲台上有个人一动不动,他干脆地冲着那里猛扑,而莱茵多特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。 

 

  有几个在危机关头也不愿放下手里照相机的记者,还不要命地冲上去抓拍照片。相机突然射出的闪光刺激到了吸血鬼,使他眯起眼睛动作一滞。 

 



  没有漏过那一刹那的破绽,白骏当机立断,一挥手里的银剑,然后直接蓄力将自己的爱剑掷向前方。银剑如同离弦的利箭,破空声于会场间响起,被声音惊动的吸血鬼不解地回头……下一秒,直直刺来的银剑精准地劈开了他的脑袋。 

 



  面容扭曲的吸血鬼身子一软,终于迎来了生命的终结,他鲜血四溅,血液甚至飞溅到莱茵多特的高跟鞋上。 

 



  不管是无意破坏了研讨会,还是弄脏了莱茵多特的鞋子,白骏都没有道歉的意思。他走上前,从尸体身上抽回属于自己的利剑。在几个记者惊讶万分的注视下,白骏习惯性地,为被他杀死的吸血鬼送上简单的吊唁—— 

 

  “尘归尘,土归土。” 



 

  那次研讨会不仅是坎瑞亚医学界的泰斗齐聚,还有各界有头有脸的名流。自然而然的,各大媒体也来了不少记者。 

 

  之后的几天,坎瑞亚的舆论就像炸了锅一样。上至高官贵族,下至平民百姓,一时间里,几乎所有国民都将视线投到了白骏身上。 

 



  ——“莱茵多特的耻辱,黄金家系的污点” 

 

  ——“众目睽睽下,一击杀敌,究竟谁是怪物?” 

 

  ——“猎杀同胞的刽子手” 

 

  ——“吸血鬼杀手是否会长期停留在坎瑞亚?” 

 

  ——“首都大会场设备遭到严重损坏,所幸研讨会无人伤亡,年轻的血族猎手力挽狂澜。” 

 

  …… 

 



  在那几天,类似的标题与评价占据了坎瑞亚新闻的大小头条。有人讥讽“吸血鬼杀手”与黄金家的优雅毫不相干,有人担忧身为血族的白骏会是个隐患,有人痛斥官方的无能,有人指责猎人协会失信,也有人惊叹于年轻猎人的果敢与冷静。 

 



  这件事的热度甚至惊扰了远在蒙德的阿贝多,他的助手砂糖小心地翻看着手机上的新闻,她观察着阿贝多的脸色,真情实感地感慨道:


         “这果然是……是阿贝多先生的哥哥吧?他好厉害,坎瑞亚警方都处理不了的罪犯,被他迅速解决了……” 

 



  不止是砂糖,蒙德人自由奔放惯了,在那几天,某些同事一看到阿贝多就忍不住对他说:你哥,牛。 

 

  阿贝多看上去波澜不惊,实则头痛不已。等白骏真人出现在他面前,兄弟俩都像被点燃的炸药桶一样,开始了针锋对麦芒的吵架。 

 



  “既然你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师父,为什么不站到她身边保护她?”阿贝多立马抛出自己的疑问,“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她,但起码可以保护一下我们的‘母亲’吧?” 



 

  白骏听到这话,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。他觉得匪夷所思,心念阿贝多准是在实验室把脑子给研究坏了。 

 

  “阿贝多,你有没有搞错?我的目的是杀死失控的吸血鬼,不是保护莱茵多特。” 



 

  “那你最后为什么要选择用那种……浮夸的方式杀敌,”阿贝多都不理解白骏是怎么想出把佩剑像投枪一样丢出去的,“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自己扔偏了会发生什么,你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惹恼师父?” 

 



  白骏太阳穴突突跳,他用所剩无几的耐心解释道:“我选择投出银剑,只是因为我距离那吸血鬼太远,我来不及赶过去。” 

 



  “来不及?” 

 

  阿贝多重复了一遍白骏的话,用平淡的语气说出阴阳怪气的话:“你是协会引以为傲的S级猎人,吸血鬼杀手,最年轻有为的对血族专家,你会来不及?” 



 

  “呵,我是赶不过去,”白骏怒极反笑,“但如果站在那里的是你……你一定可以赶过去是吧?” 

 



  完了。 

 

  白骏这话一说出口,他就感觉自己无颜面对阿贝多了。因为这话听上去……像是在挖苦阿贝多,和那失控的吸血鬼在身体素质上并无区别。 

 



  果然,阿贝多在听到这话后,眼睛微微睁大。他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神情复杂地看了白骏一会,之后把脸扭到一边去,不再理会白骏。 

 

 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,白骏接了新任务,逃也似的离开了蒙德。 

 





  回到现在,白骏想起这事还是略微尴尬,但他的字典就是没有“对不起”三个字。 

 



  “是嘛,”白骏回应着阿贝多,假装风平浪静地“哼哼”了两声,“我记不清了。” 

 



  他经常这么说,说自己记不清了。 

 

  说记不得他们争吵过多少次,说不清楚他们冷战的理由。 

 

  但其实白骏比阿贝多记得更多细节,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句话。 

 



  “今年新年,”阿贝多还把下巴靠在白骏肩膀上,他亲昵地闻着白骏身上的气味,语气却透着一丝不满,“你也没有回家。” 

 

  回家,指的是位于坎瑞亚的黄金家住宅。 



 

  “又不是头一次了,想必那老宅子什么变化也没有,回去干什么?看莱茵多特的冰山脸吗?”白骏冷嘲热讽道。 

 



  于是阿贝多不再费口舌和白骏讲道理,而选择直接上牙口伺候。他又吸了几口血,才餍足地停了下来。阿贝多用手指指腹轻轻按压白骏脖子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,再含蓄的对着那里细细地亲吻。 

 



  “阿贝多……” 

 

  可能是阿贝多表现得太可爱了,可能是两人现在的氛围太好了,可能是他最近真的太累了,已经不愿想太多复杂的事了,白骏不自禁地将心里话倾诉了出来。 

 



  “……给我一点你的血,可以吗?” 

 



  这句话好像一颗丢进湖面的石头,一下就把平和的表象砸得粉碎,水流激荡,涟漪不止。 

 



  阿贝多如梦初醒似的,条件反射地松开了白骏。他连退好几步,很警觉地瞪着对方。 

 

  就宛如前几秒还存在于两人间的旖旎气氛全是假的,剑拔弩张才是他们的日常。 

 



  白骏被他那么一瞪就全明白了——啊啊,看吧,不管我如何亲近他,阿贝多还是这个样子。 

 



  阿贝多按住左胸腔那还在狂跳的心脏,他看似坦然地与白骏冰冷的目光对视,口齿清晰地说出三个字—— 

 

  “不可能。” 

 



  他以绝对的、不容置喙的语气,严厉地讲道: 

 

  “只要我还是吸血鬼,你想吸我的血这件事,便绝无可能。” 

 



  有时候白骏真心觉得,阿贝多和莱茵多特很像——在伤害和拒绝他的方面上。 

 



  “……呵。” 

 

  白骏意味不明地笑着——多年的经验已经不会再让他把苦笑笑得像哭泣一样难看——他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,再径直从阿贝多身旁走过,像是把自己的胞弟当成了空气。 

 



  阿贝多沉默地注视着白骏穿过客厅,看着他穿上外套换了鞋,直到白骏要提起行李箱开门走人了,阿贝多才出声阻拦道: 

 

  “……你干什么?这么晚了,你要去哪里?” 

 



  白骏回头,恶狠狠地给了阿贝多一记眼刀,讥讽地反问道: 

 

  “你该不会真的想要留我过夜吧?拜托,给你当免费血包已经是我的极限了,我现在看到你的脸就浑身不舒服。” 

 



  “你就和你那傻到冒泡的研究资料一块睡吧。” 

 





  或许,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的……喜怒无常。 

 

  白骏拖着疲惫的身子,找了一个小公园,在里边的长椅上瘫坐下来。 

 



  阿贝多的家是不能回了,协会是分配工作的组织却不提供员工住所。白骏目前是在休年假,可是不依靠协会,以白骏“吸血鬼”的身份,他想找到一家愿意在深夜接待吸血鬼的旅馆都难。再加上,其实协会里的同行也不怎么待见他。 

 

  真是没地方去了。白骏无语地吐槽着自己。 

 



  正当白骏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浪费生命,从灌木暗处窜出了一只小小的白黄色野猫。小东西似乎不怎么怕人,它蹲到路灯下,好奇地仰起脑袋,和白骏大眼瞪小眼。 

 



  “看什么看,小猫崽子,再看我就把你的血吸干。”白骏十分不爽地挥挥手,试图把这只配色和阿贝多神似的猫恐吓走。 

 

  “喵——”谁知小猫根本不害怕,还软乎乎地朝着白骏叫。 

 



  什么情况?我现在的状态连一只小猫都吓不走? 

 

  白骏彻底放弃挣扎了,由着那只小猫欢欢喜喜地跳过来,把自己当靠垫用。 

 



  青年叹气,认命般地揉了揉猫咪的小脑袋瓜子。 

 



  “说笑罢了……我确实不会把你吸成干尸。” 

 

  毕竟我,根本就不是吸血鬼啊。 

 

   

 

   





 

   

 

  ◆◆◆ 

 

  黄金家训:可以出手阔绰,但不能浪费。 

 

  所以白骏虽然很气,还是喝完了自己泡的咖啡才甩门走人的。 

 

  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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